作者:云渐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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字数:4610
(二十五)
云知还愣了一下,随即笑道:「萧姑娘确实很美,可以说是我有生以来见过
最美的人,但是在下刚刚确实没有动色心。」
萧棠枝点了点头,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。
云知还又道:「至于姑娘问我,你我分属两朝,我如何能娶你,这问题我觉
得倒是不难。再有两个月,就是神后与魔尊第四次比武的日子,只要神后赢了魔
尊,一统九州,咱们自然就是一家人了。」
「为何不是魔尊赢了神后呢?」
「这对我们来说没有太大区别,但是既然萧姑娘有异议,那咱们不如打个赌
如何?」
「什么赌?」
「就赌两个月后,神后与魔尊谁赢。」
「如果神后赢了,你就要我答应嫁给你?」
「不,不是的,」云知还忙摆了摆手,「这样就算得到了你的人,也得不到
你的心,我的志向可没这么小。」
萧棠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,道:「云公子不但想得到我的人,还想得到我的
心,这志向确实不小。」
云知还见她笑了,心中大感得意,趁热打铁道:「所以咱们只赌一个小的。
如果我赢了,你答应我一个条件,如果你赢了,我答应你一个条件。这个条
件不能太难,超过对方的接受限度,可以被拒绝。」
萧棠枝点了点头,道:「好吧,我答应了。」
云知还大喜,他这个赌没啥意义,就是想跟她多一些交集而已,不管输赢,
他都是稳赚的。计谋得逞,他便有些得寸进尺了,问道:「萧姑娘人中龙凤,为
何却被困在此处?」
「被困在此处?何以见得?」
「我不知道此处具体是什么位置,但是很显然,应大致在梁州边境一带,既
远离邺城,又人烟稀少,以姑娘的人品才华,独自一人在此张弓射落叶,百无聊
赖,未免太过屈才。」
萧棠枝闻言叹了一口气,沉默下来。
云知还道:「萧姑娘有什么话,可以跟我说,我很快就要回京师复命了,保
证不会被北朝的人知道。」
萧棠枝迟疑了一下,「告诉你确实无妨,只是有点不好开口。」
「怎么不好开口?」
「毕竟我们才第一次见面。」
「白头如新,倾盖如故,萧姑娘难道没有听说过这句话?」
萧棠枝见他一副自来熟的模样,微觉好笑,犹豫片刻,道:「好吧,那我告
诉你。」
云知还心中欢喜,静静地听着。
「其实事情很简单,我父亲去世之前,已有预感,事先写了一封奏折呈交于
魔尊,请求魔尊在他去世以后,封我一个官儿当当,能留在京师自然最好,即使
不能,也尽量不要太远。我们北朝与你们南朝不同,女子为官极其艰难,但是看
在我父亲跟随魔尊多年,劳苦功高的份上,魔尊还是应允了,封了一个翰林供奉
给我。翰林供奉虽然无甚实权,大小也是个官儿,偶尔还能见到魔尊,谈上几句
政治、民生话题,所以我不敢有丝毫懈怠,谁知道正因为太过认真,反而惹上了
麻烦。」
「这故事倒是常见,认真做事之人得不到优待,反而处处遭受排挤,不如溜
须钻营之人吃得开。」
「嗯,这道理我也是懂的,只是抵受不过良心的催逼,较起真来,难免被人
记恨。何况为官之人既以男子为多,见我官职低微,意欲以权谋私者,也着实不
少,那些被我拒绝的人,联合起来,倒打一耙,放出许多风言风语,我也澄清不
过来。」
「萧姑娘这处境实在艰难。」
「只要无法推翻大人物们建立的秩序,就必须忍受这样的生活,这也是没办
法的事。」
云知还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,有些惊讶地道:「萧姑娘这句话,很有
气魄。」
萧棠枝微微笑道:「也就跟你发发牢骚,在外面我可不敢这么说。」
「听你这么说,我感到很荣幸。」云知还追问道,「后来发生什么事了?萧
姑娘请继续说。」
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,」萧棠枝道,「燕姬的儿子名叫薛湛,向来好色如命,
受人鼓动,来见了我一面,坚持要纳我为妃,我自然不愿意,就闹到了魔尊的面
前,魔尊大发慈悲,把我打发到这里来了。」
云知还愕然道:「这是什么道理?」
「虽然不是亲生的,但魔尊极为疼爱他这个儿子,他自然不认为是他的错,
反而觉得我有些不识抬举,只是碍于我父亲的名声,不好对我做得太过分,就派
人劝我说,要么接受,要么避开他儿子,离得远一点,免得闹出什么祸事来,大
家面子上过不去。」萧棠枝道,「这是其中一个原因。」
「另一个原因呢?」
「另一个原因,我是后来才知道的。原来有人在他面前说了我几句坏话,说
我不知从什么地方,学了一肚子南朝的思想,对魔尊的政策,颇有些不满,发牢
骚时,被好几个人听见了,他们愿意一起指证我。魔尊最忌讳这个,与上面的原
因加起来,二话不说,就把我发配到这里来了。」
云知还道:「既然他们对你如此之坏,你不如跟我一起回南朝算了。」
萧棠枝叹了一口气,道:「魔尊虽然不愿意重用我,却很担心我逃走之后,
被南朝所用,所以把我父亲的旧部、从小陪我长大的侍女,一起打发到这里来了,
他们老的老,少的少,有的还有伤在身,修为都不高,我一个人逃走不难,要带
上他们却很难。」
「有人看着你们吗?」
「这里是梁州边境,有不少修士驻扎,而且建有高台,可供瞭望,人数一多,
很容易暴露行踪,一旦暴露,必死无疑,我自己无所谓,没有十足把握,却不愿
意拿他们的生命去冒险。」
云知还吃了一惊,道:「那他们现在看得到我们吗?」
「这里应该看不到,跨越边境比较危险。往西五里,有一个规模不大的修真
门派,最好也别惊动他们。」
云知还暗暗庆幸刚才没有撞上去,又想起出来的那个洞口,还有飞舟……他
沉吟一下,问道:「你们一共有多少人?修为怎么样?」
萧棠枝道:「七个人,能飞得起来的,就我一人。」
「你是什么修为?」
「我的修行天赋一般,刚进地元境中阶不久。」
云知还简直哭笑不得,这叫一般,那自己这个地元境初阶的还要不要活了?
「如果,」云知还想了想,满怀期待地看着她,「我说我能带你们去南朝,
你会跟我一起走吗?」
(二十六)
萧棠枝倒是不怀疑他这话的真假,沉思片刻,摇了摇头,道:「云公子的好
意我心领了,但是我现在还不能走。」
云知还脸上现出失望之色,问道:「为什么?」
「时机不到。你刚才也说了,神后与魔尊很快就要再一次交手,如果神后赢
了,我逃不逃没有区别,如果魔尊赢了,我刚逃过去,就要被抓个正着,还是不
逃为好。」
她这话十分有理,云知还叹了一口气,道:「看来我们只好暂时分开了。」
萧棠枝笑道:「怎么,那么着急要娶我啊?」
「是啊,」云知还感叹一声,「遇到萧姑娘,我才知道『人生苦短』这四个
字是什么意思。」
萧棠枝凝望了他一会,又侧过脸去,道:「云公子,我要回去了,你要是没
什么事,也早点回去吧,免得家中亲人挂念。」转身欲行。
「等等。」云知还叫住了她。
「怎么了?」
云知还笑着道:「你等我一下。」盘腿坐下,闭目运功。
萧棠枝不知道他要做什么,好奇地看着他。
过了一刻钟左右,云知还睁开眼睛,一跃而起,脸上神采奕奕,笑道:「有
劳姑娘久等了。」
萧棠枝微一探查,惊讶道:「云公子这是破境了?」
「是的,」云知还有点得意,「我一想到萧姑娘已经是地元境中阶,我却还
停留在地元境初阶,心里就十分难受,结果也许是老天眷顾,突破的契机忽然就
来了。如今咱们是同一个境界,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。」
萧棠枝闻言叹道:「云公子这份心思,真是了不起。平日里对付女孩子,想
必是无往而不胜的了。」
云知还道:「萧姑娘说笑了。我要的不是胜利,只是一份两厢情愿的喜悦罢
了。」
萧棠枝没再说什么,最后看了他一眼,牵马缓行而去。
云知还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消失在树林间,心里不由感到一阵怅然。
过了许久,他回过神来,清新微凉的空气中,似乎还残留着佳人身上的一点
馨香,他轻吸了一口气,心情变得愉悦了一些,施了个隐身术,往原来的那个洞
口飞去。
他本来是不想再走那条水路的,但是听了萧棠枝的一番话,知道边境上有不
少修士驻扎,他又改变了主意。
地下河虽然又黑又冷,空间几近密闭,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,但是比起被修
士发现,一路追杀的滋味来,那还是好得多了。
云知还记性很不错,没花多长时间,就找回了原处,挖开洞口,钻进去,又
堵上,施了避水的法诀,毫不停留地遁水而去。
到了昨天掉落的地缝,他先小心聆听了一阵,没发现什么异常,才飞到地面
上,环视了一圈,没看出谁胜谁负,倒是发现了蒋武神无头的尸身。他的头颅滚
得很远,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的愤怒和恐惧。他叹了口气,把它们摆到一起,袖
子一卷,泥土雪块滚涌而上,把它们埋在了下面。
望着重新飘起雪来的苍茫天幕,他不禁想起了叶流霜,却不知道她去哪了,
也不知道以后要到哪里去找她,心情不免又抑郁起来。
他回想了这几天发生的一切,有点做梦的感觉,出神半晌,才把飞舟和蓁蓁
放出,驾着飞舟往京师赶去。
路上无事,云知还便把这几天的事跟蓁蓁说了一遍,与叶流霜的那段,自然
是跳过了。
蓁蓁好奇道:「哥哥,那本《九皇剑经》可以拿出来给我看看吗?」
云知还道:「现在还不行,等咱们进了齐国境内,确认安全了,再给你。」
回去的速度比来时快了不少,几天功夫,两人便乘着飞舟到了江州境内。
云知还松了一口气,找了座离城市不远的山头降落,从芥子空间取出那本
《九皇剑经》,与蓁蓁一起翻阅。
于红初可没说过要禁止他们翻看,所以云知还看起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。
他边看边啧啧称奇:「原来九皇就是九皇大帝的意思,是道教传说中的星神,
由北斗七星星君与左辅、右弼两星君组成。」
但是这本剑经跟九皇大帝却没什么关系,乃是秦朝时期,一位姓徐的练气士
所创,原理与世上流行的功法皆不相同,修的不是真元,而是星力。这种星力不
同于星光,也不同于普通的天地灵气,关涉到的,是星球之所以成为星球的秘密。
它比灵气更为本源,位阶更高,玄妙之处,简直无法理解。
云知还粗略地翻看了一遍,得出的结论是,这本剑经的修行难度不算很高,
地元境中阶及以上修士,要想练到初具成效,不用花太多的时间。但是要把它们
全部学会,却很困难。因为这部剑经记载得实际上不是一套剑法,而是九套,其
中不少相互冲突,相互矛盾,恐怕不是一个人能使得出来的。作为一个剑阵来看,
倒是更为合理一些。
他抬起头,发现蓁蓁的脸色有些古怪,便问道:「蓁蓁,你怎么了?」
蓁蓁道:「这上面有一种剑法,我好像学过。」
「哦?是哪种?」
蓁蓁把秘籍翻到第五套剑法,道:「就是这个,廉贞剑。」
「廉贞剑?」云知还原来没觉得什么,此时听她说了一遍,自己再念了一遍,
忽然想起来,举父见到秦迟锦的时候,似乎说过这个名字,「莫非秦仙子练的,
就是这套剑法?」
这不是没有可能,再联系到自己当初在她们身上嗅到过的类似星光的味道,
云知还几乎完全确定了,她们修习的的确就是这一套九皇剑经。
「我只学过一点,秦姐姐说,等我长大了,再全部传给我。」蓁蓁托着小下
巴,「突然在这本秘籍上看到整套剑法,我还有点不敢相信呢。」
云知还想了想,笑道:「说不定这本秘籍是剑圣前辈藏到宫殿里,算好了你
会来,所以突然从虚空中掉落,砸得惊天动地的,就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呢。」
蓁蓁也笑道:「那这位剑圣前辈可真了不起,几百年后的事,他竟然也算得
到。」
「而且还这么喜欢恶作剧,」云知还想起自己因为神山上的阵法启动不了,
把他大骂一顿的事,忍不住笑了起来,「得亏他早早飞升了,不然一定会被人拔
光胡子。」
两人说笑一阵,云知还从芥子里取出沈知白给的那颗雁影石,以真元驱动,
把《九皇剑经》扫描了一遍,笑着道:「这么厉害的东西,不留一份在手里,我
恐怕要心痛得睡不着觉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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